第 224 章·不是唯一的选择 二合一
（修正，号角此前有误，是l3点位。）
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
锵，锵锵锵！
并伴随着一只展翅铁鹰翱翔于蔚蓝色地球的徽记半旋转着出现的，是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
“欢迎收看联邦新闻网，今天，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是，l3点位！”
“由斯泰图所提交，经战争议会审核，解放外域地球的最新战略已经通过并将开始实施了！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复习一个高中天文学知识，即地球周围所拥有的七个拉格朗点，又称，重力平衡区！”
略过一段纷繁复杂但浅显易懂的引力科学科普：
“综上可知，于众多星体相互拉扯，因而在每一颗星体的周边都存在这样不会将你的飞船，你的太空设施主动拉向行星的空间区域，我们将其命名为l1-l7。你没听错，只要你没有主动踩一脚油门，万有引力就不会逮着你，你会永远漂浮在距离地球不超过四十万公里的地方，永远！”
“这也是绝大多数太空城和星港所在的位置，当然，我们现在说的是外域地球，它还没有这些，只有丑陋的，滑腻腻湿漉漉的洛利戈水母和它们飞行的太空鱼缸，用讨厌的α热能粒子束向我们勇敢的联邦将士射击！去死吧，异星人，不把你们做成离子大炮的烧烤料，我们决不罢休！”
“而这一天不会遥远了，由如今这个世代，联邦最伟大的战斗英雄之一，斯泰图上将轻率由整整五支从联邦海军抽调的精锐编队，数百万军人组成的解放舰队已经开入了作战星域！天才的斯泰图上将深谙战略，他决心首要夺取l4点位，这个位于月球轨道但与露娜隔着泰拉的对称位置，来安放联邦最强大的战争机器，守护者堡垒，与天域要塞！”
是的，你没听错，联邦科学家夜以继日地开发出了将如此巨大的设施投入跃迁的强大技术，并实现了要塞与舰队的协同！这是联邦军事科技的又一次飞跃，凭借此优势，联邦舰队将能永远在外域地球周围保持军事优势——l3点位可以直接攻击地球的敌人，并封锁半个地月圈的空间，无论是谁，在这里的任何活动都将直接暴露在联邦“宙斯之雷”的猛烈炮火下！
“听到了吗？宵小之辈们？人类的胜利不可阻挡...”
“这是什么玩意儿？”
奥利维亚一脸好奇地看着公开的无线电波里传来的画面，这还是奥利维亚第一次，人联第一次看到联邦文明层面的影像资料。一开始，统帅还带着兴趣，这明显代表联邦官方态度的媒体会讲出些什么内容，但随着观看进行下去，统帅遥控的这具仿生义体脸上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
“这是什么蠢玩意？”
浑厚激昂的男声，如同甲亢晚期的病人一样吊着嗓子大喊大叫，不断用着疑问句与叠词，还配合上加大号的字体——奥利维亚感谢这具遥控义体没有翻白眼的功能，否则她就要在这些船员们面前失态了。当然，也不见得，因为在真理之眼半球形的中控大厅里，所有一同观看这影像的人联官员们似乎都在费很大的辛苦才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翻涌，所以他们甚至完整地把这段内容给看完了。
“有趣...这看起来，是联邦对他们市民与作战部队层面进行的宣传，总的来说，以传播学的角度，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通俗易懂，以及印象深刻。”
在奥利维亚面前的全息中控平台边，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微微咳嗽了几声，他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弱，瘦高的身体略显佝偻，并且他也是本地没有穿军装的唯二两人。这正是老熟人，前安全局长官伶舟子兰，如今以智库的方式跟随在奥利维亚身边，他还是那样一副眉清目秀，并且人畜无害的微笑脸庞，只是，曾几何时的那头茂密的黑发不知怎么的，一扫而空了。
空白的鬓角边唯有从太阳穴边深入颅骨的一部调节发射器，以及延伸到眉毛边于人皮下发着淡蓝色光泽，如暴起的青筋一样醒目的神经植入物可见。这给他平添了几分让人不安的气质，为此，他给自己戴上了一顶与风衣同色的软呢帽，把植入物痕迹压在帽檐下。
只是那双眼睛的瞳孔远比普通人更大也更黑三分，直视他如同看着另一种生物，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墨镜，如此才直面统帅汇报。
“但也就传播学来说，这样的做法未免过度的说教，它需要一些匹配的东西来让人不为此反感，比如，瞄准低教育人群，或者模式化的制度，不管哪一个，对我们来说肯定都是不舒服的。”
“一种统治层面的审美——从这里可以窥见，泰拉联邦究竟是怎样统合它的文明的，作为政治课题研究会很有趣，但现在不是时候。”
这次说话的是另外那名没有穿军服的幕僚，这位脸上还带有延寿手术留下的再造皮肤纹路痕迹的西装男子一直饶有兴致地观看画面，虽然变得年轻了，但那口沙哑的嗓音似乎没有在手术里修复，前法务长官，齐格弗里德试图提醒奥利维亚。
“联邦将自己的战略目的主动地说了出来，无论这是出于自信还是挑衅，这都是一个阳谋，统帅阁下，如他们所说，拉格郎点位对控制地球圈宙域至关重要，是天然的要塞所在地，一旦让联邦拿下并作为永备基地，那么他们就占据了绝对主动权。”
“这是连着之后的两步一起走。”
奥利维亚说道，围绕着圆环的沙盘她走了几步，右手还握着她那把礼仪性的军刀——从兄弟会时代传下来的习惯一点没变，但这把武器已经有将近五年没有被拔出过了。面对齐格弗里德的提醒，统帅略一点头：“而且他们早就做出了选择，登入点的选择位置就在l4区域——干扰素，投射星图。”
一束光亮起，中心的地球亮得就像一颗蓝色玻璃珠，战略数据依次载入，来自战情司的情报毫无保留地显现于真理之眼上。星图上象征l4点位的位于显现为红色，这个区域目前还在敌人的控制中，但象征联邦舰队的白色锋矢已经开始向这片宙域前进，就要一头与敌人撞上。
而联邦果决的行动，也让他们把人联舰队现处的位置远远地甩在二十万公里的后方，他们对于集结的人联舰队有几分察觉还不够明晰，这足以让人联打个时间差。而战略上——“为什么是l3？”
地月之间总共有数个拉格朗点，每一个理论都能达成控制轨道的效果，但如果没有对星域的侦查，就会知道绝大多数选择根本不是选择。
“保持在地球与月球之间，最近为31万公里，几乎是贴着行星最近的是l1点位，而这个位置早已被占据。”
星图上，一块圆盘状的红斑早已布置在l1位，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停滞了半年之久。但没有人会相信那个物体是获取活动的，人联侦察船从来不敢距离那里太近，因为，与人联主星系遭遇的那个，都没有修建完毕，并且还在漫长旅程中烧掉自己组件来作为燃料的镂空型倒扣圆碟不一样，漂浮在那里的是一个直径54公里，全身浑然一体的庞然巨物。
它甚至能够在夜晚遮蔽月亮成为环食，或者一同反射太阳光芒，成为地球的第二颗月亮，一颗黑月——阿尔法先古时代以来最庞大的造物，用以承载世界的世界舰。它如此巨大，以至于如果不停留在拉格郎点位就会与星体产生强烈的吸引力造成天地碰撞，与之相比引发恐龙灭绝周期的陨石不过是个孩童。
维持这么大的构造物需要巨大的能力，它很有可能是为了节能方才悬停于此。但它并不孤独，虽然外表浑然一体，但底端明显有许多开口，庞大如庇护方舟也能轻易在其内部进出，并在它周围组成蚊蝇一般的军团——与之相比，联邦眼下骄傲的，庞大的天域要塞与之相比不过是只老鼠。
没人打算去和那个大家伙碰一碰，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自寻死路。它的存在就是外星人的战斗力，没人能说清那内部到底有多少方舟，和正在诞生的方舟，也许无穷无尽的兵力。人类之所以还能对这场战争抱有信心，纯粹是看出那个大东西不便移动，至少不能和猎群一样直接突到人类脸上来而已，于是便决定从外围入手，不断建立战略优势——说得好听，驱动人类的最大理由其实是恐惧。
特别是对联邦，当人联在会议上掏出侦查结果时，他们的眼睛都绿了，没人能想象让这个东西继续在地球待一年半载，人类究竟还有没有机会。世界舰在l1点的意义也更在于从这个位置外星人直接控制了整个月球轨道（包括背面的l2）与大半个地球，其中l4与l5两个点位也与之邻近，顺着引力轨道只需短暂时间，从l1点的世界舰那里出发的外星舰队便杀奔到你面前，最坏的可能，是世界舰因你的动作一同奔来。
战情司在l2点位侦查到了数量不明，并且还在持续增加的猎群，地球上还在源源不断地起飞补充的舰船，虽然以鲎形船和幽浮为主，但并非没有观测到星矛方舟这个等级的大型敌人离开地球——战斗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目标是实现人联和联邦两支力量主力的安全进入，但这还不能算站住脚。第二阶段，便是打进地球圈，否则，占据地月的阿尔法大可以把自己经营地和铁桶一般水火不侵。联邦的做法虽然带有严重的私心，但军事上无可挑剔，选择l1点相悖的l3点这个敌军调遣最遥远也最薄弱的位置，打下来的成功概率最高。同时，联邦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和我们想到一块”，奥利维亚如是评价的做派。他选择将一整个军事基地与要塞一同搬到这个点位。
“争夺会是一场辛苦的野战，但之后，以要塞为防御做防守反击，只要阿尔法没有第一时间将联邦压垮，我们的补给力量就能源源不断地进入这个星系，这个点位。”奥利维亚以手指向白色箭头，在做战术分析的此刻，联邦又向着点位前进了几千公里，侦查系统一直在汇报双方的交战情况，但现在这里没人关心这点细节，“第二阶段才是真正的战斗，夺下这个点位虽然不代表成功，但没有拿下我们必败无疑。如今有不少人以二战来做类比，绝大多数都是牵强附会，但将此战视为诺曼底，倒也名副其实。”
一头偏分银发的齐格弗里德，作为理事会派来的政治智囊，他虽然不见得能懂复杂的星图，但看得清大局。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容我再提醒一下，统帅，现实确实如此，但那也将会是联邦的力量。一旦联邦打下了拉格郎3，他们部署的要塞炮口不仅会面对阿尔法，也有极大的可能会面对我们——虽然我并不是说联邦已经背约，但拒绝人联使用点位，或者在联邦的包围，控制下使用，是我们难以接受的。”
“我们之间全无互信，不然也不会各自以独立解放地球为目标进行准备，战略与战术的沟通都含糊其辞了...咳。”
心能智囊子兰剧烈的咳嗽让他身躯抖动着，奥利维亚准备传唤一名生命学会医生，但被子兰所拒绝——他抬手按住了因为剧烈咳嗽从而略有些漂浮的软呢帽，在子兰阁下的身旁围绕着一层莹莹的光泽，异能场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让他告罪一声：“虽然脑内的零素肿瘤增生不得已采用了侵入疗法，但我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只是一些植入物排异，您不必担心...回到刚才。”
人联舰队正在联邦后面，后者已经采取了行动：“如果联邦独立成功，把握点位。我们要么接受现实，要么另寻他处。只是，这宇宙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其他机会，这场战争比想象中庞大，人联舰队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勤位，咳，一艘泉眼级只是寥寥，所以人联也需要l3，无论如何。”
安全局的工作尽管与军事参谋不同，但子兰仍有敏锐的观察力。
“独占当然对联邦最有利，但我认为他们不会那么顺利，因为他们将面对整个阿尔法的反扑，那个要塞表现再惊人...呵，也只是一对巨炮，阿尔法可没有害怕一说。如果那只永光没有瞎眼，那联邦必然遭受苦战，到时他就需要我们的协助...这又回到了盟约上，为了更好践行盟友的义务，我建议。”
齐格弗里德从西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长烟斗，将一枚固体溶剂装入。以太生命的纳米烟吞吐进他的呼吸道，但呼出的只是平常的空气。在子兰这位他曾经的部下说话时他的食指一直在烟斗的球状末端敲打着，此时一口冷气呼出：“我们应当找到最适合的时机切入，在联邦表现出力竭与遭遇困境之时再加入，这才符合我们的需要。以此作为平等使用点位的筹码。”
或者，这位老政客再狠一点：“让联邦付出更大的牺牲，流更多的血，我们以力量压入，强占一半点位为己用。如果他们不同意，就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在阿尔法的面前与我们翻脸。我相信统帅将耀星带来，不是没考虑到这点。”
“如果联邦流血过多，影响到对阿尔法的作战，让这场远征失败了呢？”子兰微笑道，“人联一个人面对战争可不是计划之内”
“那也只是联邦的失败，而已。”齐格弗里德冷淡道，“我们要这群泰拉军国分子加入本就是为人联的准备争取时间，他们的死活不必我们负责。人联有自己的永光，我们的军力还在扩张，星门还在修建，只需要让我们有一个点位，领袖在上！量子态升级的后续报告你们当有知晓，我们将会以无穷之力量将阿尔法彻底粉碎，无论这需要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您果然，虽然被任命为去指导地球联合国的委员，但您果然对当地人的死活毫不在意吗？”
前安全部长惊叹道：“这等于将这地球拱手于外星人，人联社会也将持续处于危机之中，一切为战争运作的体制，只是遏制我们文明的发展。”
“这有什么不好吗？战争带来的集体意志如炉火和重锤，虽然痛苦但让我们也能更轻易地扫清社会内部的杂质，就像划分主星系虽说客观有效，但这样的多样化在分散我们的精力，我要的，是人联在一个意志下凝练的强硬整体，在这疯狂的宇宙下实现幸存。如果再来一次钟摆战争那般持续几代人的冲突，我就一定能完成这项伟业。”齐格弗里德毫不在意地说道，“本地人的文明与大部分人口已经被阿尔法摧毁，拿下它也不能为我们提供增量，但却需要在长时间由我们输出资源。他们唯一的价值是成为与联邦的缓冲带，确保不让联邦夺得这里才是我的任务——但现在有个实现目标的更好办法，那就是让阿尔法为泰拉联邦放更多的血。”
咳，子兰边咳边笑着，“时隔多年，安雅女士对您的评价依旧那么深刻，‘人联公理就是为你这样的人设下的’...我不打算反驳您，但有您在，我们最好不要对联邦加以讥笑，而且，这一切也不是我们在这里可以决定的，我们唯一能做的至少提出建议。”
在军事总署的参谋部远在锡拉，通过量子通讯实时与统帅沟通的情况下，两个各具使命的智库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提供不同角度的参考，子兰的建议也很明了。
“我们需要赢得这场战争，并且我们应该确保结束之后不会马上开启一场新的战争。维持盟约是必要的，表面的政治正义是有用的，在联邦需要的时候进行介入以此为交换，让人联居于进退自如的环境。”
“如果他们拒绝又该如何？”齐格弗里德摇头，“信任必有代价，人联应当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去取得一切，机会只有一次。”
所有的目光就都看在了奥利维亚身上，最终的定夺只在统帅。她此前没有说话，因为军队的大量通讯正需要处理，奥利维亚在十年前让恩斯格取下了自己的大脑，成为人类第三个放弃身躯的人。只是，与领袖的超凡，恩斯格的极致相比，奥利维亚还是常人的范畴，还不能瞬间处理几十上百条讯息。
但眼前的这些也是信息——当统帅的瞳孔里亮起微微的红光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又回到了此地：“精彩的讨论...你们都说到了重点，参谋总部的龙陵上将也将类似的报告进行了提交，就和大多数时一样，剖开现实，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所以...但奥利维亚没有马上选择，注意力回来的她点击了全息沙盘，询问一声：“干扰素，联邦舰队的战况如何？”
沉默的ai此刻才跃出：【攻击舰队距离l3点位距离六万公里，当面阿尔法舰队没能进行有效抵抗，联邦船只没有减速迹象，未被阻碍——根据估算，一小时四十分钟后联邦舰队将进入点位，三小时十七分后要塞群将进入，此计算建立于其为不冲出点位维持稳定减速的状况下。】
太空船可不能随时刹车，航行时间需要计算减速至静止的花费。尤其是要塞，这玩意肯定是为了停在那的吧？
“阿尔法动态如何？”
【远地观察显示从l2点位有大规模方舟行动迹象，地球范围有大量飞船活动，但它们只是部分出动，表现迟钝，阿尔法似乎并未意识到联邦的目的。】
“这是因为我们。”子兰立刻开口，“地月圈外星语会协助布置了大量信标，阿尔法靠心能实现定位通讯，我们妨碍了它们的沟通，一定是地月圈外的方舟没来得及把消息传给圈内...地月圈外也有大量游荡猎群，我们此举是为了防止敌人连成整体。”
齐格弗里德眼前一亮，而奥利维亚已经开口：
“那就先暂停一下信标的干扰——此前，南北泽和那个卡门干掉了大部分敌人，让联邦才这么顺利地推进。暂停不要太长，我不想资敌，就提醒一下联邦，他们步子迈得太大了。”
子兰这次没有咳嗽，默默地退到一边，闭上眼睛用手指按住太阳穴。
“等他们搞清楚现实，我们再行动，说不定又能创造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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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
锵，锵锵锵！
并伴随着一只展翅铁鹰翱翔于蔚蓝色地球的徽记半旋转着出现的，是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
“欢迎收看联邦新闻网，今天，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是，l3点位！”
“由斯泰图所提交，经战争议会审核，解放外域地球的最新战略已经通过并将开始实施了！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复习一个高中天文学知识，即地球周围所拥有的七个拉格朗点，又称，重力平衡区！”
略过一段纷繁复杂但浅显易懂的引力科学科普：
“综上可知，于众多星体相互拉扯，因而在每一颗星体的周边都存在这样不会将你的飞船，你的太空设施主动拉向行星的空间区域，我们将其命名为l1-l7。你没听错，只要你没有主动踩一脚油门，万有引力就不会逮着你，你会永远漂浮在距离地球不超过四十万公里的地方，永远！”
“这也是绝大多数太空城和星港所在的位置，当然，我们现在说的是外域地球，它还没有这些，只有丑陋的，滑腻腻湿漉漉的洛利戈水母和它们飞行的太空鱼缸，用讨厌的α热能粒子束向我们勇敢的联邦将士射击！去死吧，异星人，不把你们做成离子大炮的烧烤料，我们决不罢休！”
“而这一天不会遥远了，由如今这个世代，联邦最伟大的战斗英雄之一，斯泰图上将轻率由整整五支从联邦海军抽调的精锐编队，数百万军人组成的解放舰队已经开入了作战星域！天才的斯泰图上将深谙战略，他决心首要夺取l4点位，这个位于月球轨道但与露娜隔着泰拉的对称位置，来安放联邦最强大的战争机器，守护者堡垒，与天域要塞！”
是的，你没听错，联邦科学家夜以继日地开发出了将如此巨大的设施投入跃迁的强大技术，并实现了要塞与舰队的协同！这是联邦军事科技的又一次飞跃，凭借此优势，联邦舰队将能永远在外域地球周围保持军事优势——l3点位可以直接攻击地球的敌人，并封锁半个地月圈的空间，无论是谁，在这里的任何活动都将直接暴露在联邦“宙斯之雷”的猛烈炮火下！
“听到了吗？宵小之辈们？人类的胜利不可阻挡...”
“这是什么玩意儿？”
奥利维亚一脸好奇地看着公开的无线电波里传来的画面，这还是奥利维亚第一次，人联第一次看到联邦文明层面的影像资料。一开始，统帅还带着兴趣，这明显代表联邦官方态度的媒体会讲出些什么内容，但随着观看进行下去，统帅遥控的这具仿生义体脸上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
“这是什么蠢玩意？”
浑厚激昂的男声，如同甲亢晚期的病人一样吊着嗓子大喊大叫，不断用着疑问句与叠词，还配合上加大号的字体——奥利维亚感谢这具遥控义体没有翻白眼的功能，否则她就要在这些船员们面前失态了。当然，也不见得，因为在真理之眼半球形的中控大厅里，所有一同观看这影像的人联官员们似乎都在费很大的辛苦才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翻涌，所以他们甚至完整地把这段内容给看完了。
“有趣...这看起来，是联邦对他们市民与作战部队层面进行的宣传，总的来说，以传播学的角度，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通俗易懂，以及印象深刻。”
在奥利维亚面前的全息中控平台边，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微微咳嗽了几声，他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弱，瘦高的身体略显佝偻，并且他也是本地没有穿军装的唯二两人。这正是老熟人，前安全局长官伶舟子兰，如今以智库的方式跟随在奥利维亚身边，他还是那样一副眉清目秀，并且人畜无害的微笑脸庞，只是，曾几何时的那头茂密的黑发不知怎么的，一扫而空了。
空白的鬓角边唯有从太阳穴边深入颅骨的一部调节发射器，以及延伸到眉毛边于人皮下发着淡蓝色光泽，如暴起的青筋一样醒目的神经植入物可见。这给他平添了几分让人不安的气质，为此，他给自己戴上了一顶与风衣同色的软呢帽，把植入物痕迹压在帽檐下。
只是那双眼睛的瞳孔远比普通人更大也更黑三分，直视他如同看着另一种生物，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墨镜，如此才直面统帅汇报。
“但也就传播学来说，这样的做法未免过度的说教，它需要一些匹配的东西来让人不为此反感，比如，瞄准低教育人群，或者模式化的制度，不管哪一个，对我们来说肯定都是不舒服的。”
“一种统治层面的审美——从这里可以窥见，泰拉联邦究竟是怎样统合它的文明的，作为政治课题研究会很有趣，但现在不是时候。”
这次说话的是另外那名没有穿军服的幕僚，这位脸上还带有延寿手术留下的再造皮肤纹路痕迹的西装男子一直饶有兴致地观看画面，虽然变得年轻了，但那口沙哑的嗓音似乎没有在手术里修复，前法务长官，齐格弗里德试图提醒奥利维亚。
“联邦将自己的战略目的主动地说了出来，无论这是出于自信还是挑衅，这都是一个阳谋，统帅阁下，如他们所说，拉格郎点位对控制地球圈宙域至关重要，是天然的要塞所在地，一旦让联邦拿下并作为永备基地，那么他们就占据了绝对主动权。”
“这是连着之后的两步一起走。”
奥利维亚说道，围绕着圆环的沙盘她走了几步，右手还握着她那把礼仪性的军刀——从兄弟会时代传下来的习惯一点没变，但这把武器已经有将近五年没有被拔出过了。面对齐格弗里德的提醒，统帅略一点头：“而且他们早就做出了选择，登入点的选择位置就在l4区域——干扰素，投射星图。”
一束光亮起，中心的地球亮得就像一颗蓝色玻璃珠，战略数据依次载入，来自战情司的情报毫无保留地显现于真理之眼上。星图上象征l4点位的位于显现为红色，这个区域目前还在敌人的控制中，但象征联邦舰队的白色锋矢已经开始向这片宙域前进，就要一头与敌人撞上。
而联邦果决的行动，也让他们把人联舰队现处的位置远远地甩在二十万公里的后方，他们对于集结的人联舰队有几分察觉还不够明晰，这足以让人联打个时间差。而战略上——“为什么是l3？”
地月之间总共有数个拉格朗点，每一个理论都能达成控制轨道的效果，但如果没有对星域的侦查，就会知道绝大多数选择根本不是选择。
“保持在地球与月球之间，最近为31万公里，几乎是贴着行星最近的是l1点位，而这个位置早已被占据。”
星图上，一块圆盘状的红斑早已布置在l1位，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停滞了半年之久。但没有人会相信那个物体是获取活动的，人联侦察船从来不敢距离那里太近，因为，与人联主星系遭遇的那个，都没有修建完毕，并且还在漫长旅程中烧掉自己组件来作为燃料的镂空型倒扣圆碟不一样，漂浮在那里的是一个直径54公里，全身浑然一体的庞然巨物。
它甚至能够在夜晚遮蔽月亮成为环食，或者一同反射太阳光芒，成为地球的第二颗月亮，一颗黑月——阿尔法先古时代以来最庞大的造物，用以承载世界的世界舰。它如此巨大，以至于如果不停留在拉格郎点位就会与星体产生强烈的吸引力造成天地碰撞，与之相比引发恐龙灭绝周期的陨石不过是个孩童。
维持这么大的构造物需要巨大的能力，它很有可能是为了节能方才悬停于此。但它并不孤独，虽然外表浑然一体，但底端明显有许多开口，庞大如庇护方舟也能轻易在其内部进出，并在它周围组成蚊蝇一般的军团——与之相比，联邦眼下骄傲的，庞大的天域要塞与之相比不过是只老鼠。
没人打算去和那个大家伙碰一碰，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自寻死路。它的存在就是外星人的战斗力，没人能说清那内部到底有多少方舟，和正在诞生的方舟，也许无穷无尽的兵力。人类之所以还能对这场战争抱有信心，纯粹是看出那个大东西不便移动，至少不能和猎群一样直接突到人类脸上来而已，于是便决定从外围入手，不断建立战略优势——说得好听，驱动人类的最大理由其实是恐惧。
特别是对联邦，当人联在会议上掏出侦查结果时，他们的眼睛都绿了，没人能想象让这个东西继续在地球待一年半载，人类究竟还有没有机会。世界舰在l1点的意义也更在于从这个位置外星人直接控制了整个月球轨道（包括背面的l2）与大半个地球，其中l4与l5两个点位也与之邻近，顺着引力轨道只需短暂时间，从l1点的世界舰那里出发的外星舰队便杀奔到你面前，最坏的可能，是世界舰因你的动作一同奔来。
战情司在l2点位侦查到了数量不明，并且还在持续增加的猎群，地球上还在源源不断地起飞补充的舰船，虽然以鲎形船和幽浮为主，但并非没有观测到星矛方舟这个等级的大型敌人离开地球——战斗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目标是实现人联和联邦两支力量主力的安全进入，但这还不能算站住脚。第二阶段，便是打进地球圈，否则，占据地月的阿尔法大可以把自己经营地和铁桶一般水火不侵。联邦的做法虽然带有严重的私心，但军事上无可挑剔，选择l1点相悖的l3点这个敌军调遣最遥远也最薄弱的位置，打下来的成功概率最高。同时，联邦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和我们想到一块”，奥利维亚如是评价的做派。他选择将一整个军事基地与要塞一同搬到这个点位。
“争夺会是一场辛苦的野战，但之后，以要塞为防御做防守反击，只要阿尔法没有第一时间将联邦压垮，我们的补给力量就能源源不断地进入这个星系，这个点位。”奥利维亚以手指向白色箭头，在做战术分析的此刻，联邦又向着点位前进了几千公里，侦查系统一直在汇报双方的交战情况，但现在这里没人关心这点细节，“第二阶段才是真正的战斗，夺下这个点位虽然不代表成功，但没有拿下我们必败无疑。如今有不少人以二战来做类比，绝大多数都是牵强附会，但将此战视为诺曼底，倒也名副其实。”
一头偏分银发的齐格弗里德，作为理事会派来的政治智囊，他虽然不见得能懂复杂的星图，但看得清大局。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容我再提醒一下，统帅，现实确实如此，但那也将会是联邦的力量。一旦联邦打下了拉格郎3，他们部署的要塞炮口不仅会面对阿尔法，也有极大的可能会面对我们——虽然我并不是说联邦已经背约，但拒绝人联使用点位，或者在联邦的包围，控制下使用，是我们难以接受的。”
“我们之间全无互信，不然也不会各自以独立解放地球为目标进行准备，战略与战术的沟通都含糊其辞了...咳。”
心能智囊子兰剧烈的咳嗽让他身躯抖动着，奥利维亚准备传唤一名生命学会医生，但被子兰所拒绝——他抬手按住了因为剧烈咳嗽从而略有些漂浮的软呢帽，在子兰阁下的身旁围绕着一层莹莹的光泽，异能场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让他告罪一声：“虽然脑内的零素肿瘤增生不得已采用了侵入疗法，但我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只是一些植入物排异，您不必担心...回到刚才。”
人联舰队正在联邦后面，后者已经采取了行动：“如果联邦独立成功，把握点位。我们要么接受现实，要么另寻他处。只是，这宇宙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其他机会，这场战争比想象中庞大，人联舰队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勤位，咳，一艘泉眼级只是寥寥，所以人联也需要l3，无论如何。”
安全局的工作尽管与军事参谋不同，但子兰仍有敏锐的观察力。
“独占当然对联邦最有利，但我认为他们不会那么顺利，因为他们将面对整个阿尔法的反扑，那个要塞表现再惊人...呵，也只是一对巨炮，阿尔法可没有害怕一说。如果那只永光没有瞎眼，那联邦必然遭受苦战，到时他就需要我们的协助...这又回到了盟约上，为了更好践行盟友的义务，我建议。”
齐格弗里德从西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长烟斗，将一枚固体溶剂装入。以太生命的纳米烟吞吐进他的呼吸道，但呼出的只是平常的空气。在子兰这位他曾经的部下说话时他的食指一直在烟斗的球状末端敲打着，此时一口冷气呼出：“我们应当找到最适合的时机切入，在联邦表现出力竭与遭遇困境之时再加入，这才符合我们的需要。以此作为平等使用点位的筹码。”
或者，这位老政客再狠一点：“让联邦付出更大的牺牲，流更多的血，我们以力量压入，强占一半点位为己用。如果他们不同意，就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在阿尔法的面前与我们翻脸。我相信统帅将耀星带来，不是没考虑到这点。”
“如果联邦流血过多，影响到对阿尔法的作战，让这场远征失败了呢？”子兰微笑道，“人联一个人面对战争可不是计划之内”
“那也只是联邦的失败，而已。”齐格弗里德冷淡道，“我们要这群泰拉军国分子加入本就是为人联的准备争取时间，他们的死活不必我们负责。人联有自己的永光，我们的军力还在扩张，星门还在修建，只需要让我们有一个点位，领袖在上！量子态升级的后续报告你们当有知晓，我们将会以无穷之力量将阿尔法彻底粉碎，无论这需要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您果然，虽然被任命为去指导地球联合国的委员，但您果然对当地人的死活毫不在意吗？”
前安全部长惊叹道：“这等于将这地球拱手于外星人，人联社会也将持续处于危机之中，一切为战争运作的体制，只是遏制我们文明的发展。”
“这有什么不好吗？战争带来的集体意志如炉火和重锤，虽然痛苦但让我们也能更轻易地扫清社会内部的杂质，就像划分主星系虽说客观有效，但这样的多样化在分散我们的精力，我要的，是人联在一个意志下凝练的强硬整体，在这疯狂的宇宙下实现幸存。如果再来一次钟摆战争那般持续几代人的冲突，我就一定能完成这项伟业。”齐格弗里德毫不在意地说道，“本地人的文明与大部分人口已经被阿尔法摧毁，拿下它也不能为我们提供增量，但却需要在长时间由我们输出资源。他们唯一的价值是成为与联邦的缓冲带，确保不让联邦夺得这里才是我的任务——但现在有个实现目标的更好办法，那就是让阿尔法为泰拉联邦放更多的血。”
咳，子兰边咳边笑着，“时隔多年，安雅女士对您的评价依旧那么深刻，‘人联公理就是为你这样的人设下的’...我不打算反驳您，但有您在，我们最好不要对联邦加以讥笑，而且，这一切也不是我们在这里可以决定的，我们唯一能做的至少提出建议。”
在军事总署的参谋部远在锡拉，通过量子通讯实时与统帅沟通的情况下，两个各具使命的智库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提供不同角度的参考，子兰的建议也很明了。
“我们需要赢得这场战争，并且我们应该确保结束之后不会马上开启一场新的战争。维持盟约是必要的，表面的政治正义是有用的，在联邦需要的时候进行介入以此为交换，让人联居于进退自如的环境。”
“如果他们拒绝又该如何？”齐格弗里德摇头，“信任必有代价，人联应当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去取得一切，机会只有一次。”
所有的目光就都看在了奥利维亚身上，最终的定夺只在统帅。她此前没有说话，因为军队的大量通讯正需要处理，奥利维亚在十年前让恩斯格取下了自己的大脑，成为人类第三个放弃身躯的人。只是，与领袖的超凡，恩斯格的极致相比，奥利维亚还是常人的范畴，还不能瞬间处理几十上百条讯息。
但眼前的这些也是信息——当统帅的瞳孔里亮起微微的红光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又回到了此地：“精彩的讨论...你们都说到了重点，参谋总部的龙陵上将也将类似的报告进行了提交，就和大多数时一样，剖开现实，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所以...但奥利维亚没有马上选择，注意力回来的她点击了全息沙盘，询问一声：“干扰素，联邦舰队的战况如何？”
沉默的ai此刻才跃出：【攻击舰队距离l3点位距离六万公里，当面阿尔法舰队没能进行有效抵抗，联邦船只没有减速迹象，未被阻碍——根据估算，一小时四十分钟后联邦舰队将进入点位，三小时十七分后要塞群将进入，此计算建立于其为不冲出点位维持稳定减速的状况下。】
太空船可不能随时刹车，航行时间需要计算减速至静止的花费。尤其是要塞，这玩意肯定是为了停在那的吧？
“阿尔法动态如何？”
【远地观察显示从l2点位有大规模方舟行动迹象，地球范围有大量飞船活动，但它们只是部分出动，表现迟钝，阿尔法似乎并未意识到联邦的目的。】
“这是因为我们。”子兰立刻开口，“地月圈外星语会协助布置了大量信标，阿尔法靠心能实现定位通讯，我们妨碍了它们的沟通，一定是地月圈外的方舟没来得及把消息传给圈内...地月圈外也有大量游荡猎群，我们此举是为了防止敌人连成整体。”
齐格弗里德眼前一亮，而奥利维亚已经开口：
“那就先暂停一下信标的干扰——此前，南北泽和那个卡门干掉了大部分敌人，让联邦才这么顺利地推进。暂停不要太长，我不想资敌，就提醒一下联邦，他们步子迈得太大了。”
子兰这次没有咳嗽，默默地退到一边，闭上眼睛用手指按住太阳穴。
“等他们搞清楚现实，我们再行动，说不定又能创造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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